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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王小明】朱皇帝，今天很高兴由我来给你讲堂课。穿越也好，虫洞也罢，反正我把你拉到教室里来了，你我无师生的缘分，只当是戏一场吧。

【朱元璋】王老师，你别担心我不谦虚，也不要以为我文化浅。尽管我没有上过太学，做过翰林，但我自己把天下名著读了不少呢。更何况那时元朝的学校也没有什么好学的。我自学的水平不比那些太学生差。王老师，我知道你们家原来是苏州人，是我下令把你们迁到江北的东台。你的祖上王艮先生是我朝的大学者，老人家的学生“上至师保公卿中及疆吏司道牧令，下逮士庶樵陶农吏，几无辈无之”，可惜不喜欢做官。

【王小明】朱皇帝，谢谢，我们家的族人到现在还是不喜欢做官。我祖上曾经说过：“为人君者体天地好生之心，布先王仁民之政”。“盖刑以弼教，不得已而后用之”。批评的就是你做皇帝的严刑峻法与滥杀无辜。

【朱元璋】王老师，那就是王艮老先生迂腐了，国朝新定，多少人盼着升官发财，多少人等着霸占地主的豪宅睡地主的老婆？洪武十九年，礼部侍郎章祥，伙同员外郎辛钦，竟然敢侵吞我赏赐给公主婚礼的银两。王老师，你说不杀这些混账，你要我怎么办？

【王小明】抓贪官，当然是你的本职，天下是你家的，谁贪污谁就是和你过不去，这一点我当然能理解。但你经常因为一个人的贪腐而杀上万人，有必要吗？

【朱皇帝】当然有必要！王老师不知道，那些官员很狡猾的。口口声声明心见性，实际上内心肮脏得不得了，贪污了钱还在我面前装瘦哭穷，因此先抓几个当地阔商大贾，一问就知道他们给了谁钱。再把收钱的抓起来，要他们交代自己又行贿了哪些上司，一条线索还不得抓个万儿八千的？

【王小明】朱皇帝，你抓人杀人好像还有理呢？你就不能依法治国，让那些官员守规矩，奉清廉，正歪风？

【朱元璋】王老师，你不要以为我天天杀人很过瘾，我自登基以来即颁布了无数的律法与规定，还要求官员老百姓都要背诵。你要知道我的《大明律》是历史上最好的法典啊，30卷呢。我连土地买卖都规定得一清二楚，在《田宅》中，我明确允许土地买卖﹐规定了典卖田宅必须税契﹑过割﹐并严禁正常土地买卖之外的土地兼并。在我朝，想低价强买老百姓的土地再高价倒手是要砍头的。

【王小明】朱皇帝，那你觉得你反贪反得怎么样？严刑峻法呢！

【朱元璋】王老师，确实不怎么样。洪武十八年，户部侍郎郭桓贪污案，我杀了几万人。其贪婪之徒，闻桓之奸，如水之趋下，半年间弊若蜂起，杀身亡家者不计其数。出五刑以治之，挑筋、剁指、刖足、髡发、文身，罪之甚者歟！

【王小明】朱皇帝啊，原来你家的众官“俱系奸贪”！我都替你难过。

【朱元璋】王老师，不要紧，小Case！他们有贪心，我有锦衣卫！我让他们身着飞鱼服，腰佩绣春刀，直接拿人、抓人、关人，皇家的诏狱等着那帮贪官污吏呢。不过诏狱牢房有限，没有一定品级的也进不来。

【王小明】朱皇帝，算了吧你。你搞锦衣卫实际上就是为了诛杀能够取代你们家皇子皇孙的大老虎。你真的以为锦衣卫治得了贪污？

【朱元璋】王老师讲话不要这么直白嘛！没有锦衣卫，那些居功自大的悍将们能够老老实实去送死？总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啊！杀人也要找个由头。不过，锦衣卫好像也治不了天下的官吏。

【王小明】朱皇帝，你知道为什么吗？

【朱元璋】不知道，好像王老师你知道吧，不然你拉我来上课干什么？

【王小明】好的，我来给你讲个博弈论的故事。好在你是做皇帝的，天天与人博，因此，基本的概念你比我清楚。不过，我还是要问问你，什么是概率你懂一点点吧？

【朱元璋】不就是伯努利一家老小搞的那个鬼东西吗？就是可能性，什么下雨的概率是25%，那么不下雨的概率就是75%。不就是可能与不可能吗？我自学过的。

【王小明】那就好。接下来我讲的故事叫守卫与小偷的博弈，泽尔腾教授靠它拿了诺贝尔经济学奖。

【朱元璋】王老师，你别太迷信什么造炸药的奖，明天我去搞一个大明经济学奖，奖金比它多，让那些西洋鬼子也来抢抢。对不起，王老师，我不应该打断你，还是讲讲洋人的故事，比唐人传奇好玩就行。

【王小明】有一小偷想偷窃有一个守卫看守的仓库。如果小偷偷窃时守卫在睡觉，那么小偷就得手了，偷得价值为V的赃物；如果小偷偷窃时守卫精神着呢，那么小偷就会被抓住了。我们假设小偷被抓住后要坐牢，损失为-P；守卫睡觉而未遭偷窃有S的好处，如果睡觉且同时仓库被窃，守卫就要被解雇，他损失为-D。而如果小偷不偷，则它们既无得也无失，守卫不睡意味着出一份力挣一份钱，他也没有得失。

【朱元璋】王老师，你应该考虑概率了吧。小偷不能24小时都在偷，守卫也不能24小时不睡觉吧？

【王小明】好的，好的。我们假设守卫睡觉、小偷偷窃的概率分别为α、β，分别求出守卫和小偷的期望支付函数，然后最优化。博弈的结果如下：如果小偷不偷，守卫可以概率α＝P/(V+P)睡觉，或者守卫不睡，小偷以概率β= S/(D+S）偷窃，都是纳什均衡。

【朱元璋】王老师，这个博弈还真有点意思。洋人原来也不都是走邪路信邪说的啊，有些事情还就得相信洋人。

【王小明】朱皇帝，那我现在问你两个问题，一是如何降低小偷偷窃的概率？这是对公共安全部门来讲的。二是如何降低部门内部人员上班睡觉的概率呢？这是部门内部监管的要求。

【朱元璋】王老师，这个结果很有意思。上面的概率函数很奇怪啊。你看看，要想降低小偷偷窃的概率，就得加大对守卫的处罚值D。对守卫的处罚加重了，不睡觉的概率增大，小偷也就不敢来偷了，偷窃概率就降低了。很好玩的结果。

【王小明】是啊。如果政府加重对小偷的处罚，短期的效果是减少盗窃发生率，但长期的效果是使守卫变得更懒了。你要注意的是，由于β值与P无关，因此加大对小偷的处罚力度，不能降低小偷的偷窃可能性。这就是我想告诉你的意思。你想想从古到今，历朝历代对腐败的惩治不可以说不严，尤其是你做皇帝，但仍然不能消灭腐败，很多人仍然铤而走险，为什么？如果把小偷比作腐败分子，守卫就是监管部门，那么要打击腐败，降低腐败概率，所要立的规矩首先是制定一个严厉惩治监管部门的条例，这种监管部门就是你的三法司，这才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啊。

【朱元璋】王老师，你什么意思，难道我的锦衣卫搞错了？

【王小明】朱皇帝，靠你那些昼伏夜行、来无影去无踪的锦衣卫，你治得了天下的官员？刑部、都察院、大理寺那帮孙子不好好工作，你和你的锦衣卫累死也没个球用。今天我告诉你的方法是，加大对三法司的惩罚力度，只要出现贪污腐败的情况，就扣他们的工资，你看这些鸟人还不天天出去查贪官？还需要你搞那些鬼鬼祟祟、名不正言不顺的锦衣卫干什么？

【朱元璋】王老师，你的主意很不错啊。今后凡是出现贪污腐败的地方，我就要罚三法司的人，降薪罚奉，甚至抓他们起来，看看他们还敢不尽心尽力？不过，锦衣卫还是不能裁撤，不仅仅不能裁，而且要扩大编制，因为我需要他们去监管所有的官员，没有点黑暗中的威慑，官员哪里会谨言慎行？不过，以后倒是要给锦衣卫这帮人也要施加一点惩罚的措施，不然他们不好好干活，那些贪官们就开心了。

【王小明】朱皇帝，你不要胡来啊，我今天教你的就是“把权力关进笼子里去”，我告诉你的就是让猫去抓老鼠，而不是找一群乌龟来盯着耗子，你怎么还是不明白？你怎么还要胡搞这种法外的机构？

【朱元璋】哈哈哈，王老师，你就和你家祖上王艮一样的迂。你真的相信那些人能够“不欺暗室”，能够“读圣贤书做圣贤事”？你信，我不信。谁能把有权的关进笼子里去？老百姓，笑话，他们把我关进去怎么办？好在老百姓天天还想中举做官呢。能够关他们的只能是我，天下是我的，我不操心，谁来操心？锦衣卫！下课，朕要上朝去了，王老师您也该睡觉了，再不睡天亮了。

转自：江湖烟雨夜读书